“又做噩梦了？“
看着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喘着粗气的我，凉太带着点嘲笑的语气问我。
“虽然说现在这状况我否定不了，但是看了你这表情我不会承认的。”
“我表情怎么了？”
凉太立马假装做出了一本正经的严肃脸。
“恶心的表情。呜哇，你现在这样反而更恶心了。”
“别对人家这么冷淡嘛。”
我没有回话，或者说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看了看钟，十点，不算晚也不算早。
“喂，快说说你做了什么梦啊，能这么大反应。”
凉太还是不肯放过我。
“梦到你在街上被随即杀人魔砍头了。”
我用他刚才“恶心”的一本正经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诶？！你别骗我啊！你这是在报复我吧！这样很恐怖啊喂！”
“哈哈哈，你终于露出有趣的表情了，哈哈哈。”
我看着凉太因为真的相信我的话而瞪大了双眼向后退了一步，不禁笑出了声。
“什么啊，就是在骗我吧！”
“哎呀谁叫你嘲笑一个做噩梦被吓醒的人啦。”
“正常人都会吧。”
“正常人都不会吧。呐，凉太我问你啊。”
“嗯？”
看到突然严肃起来的我，凉太没有准备继续开玩笑，坐下认真地听着我的问题。
“你说，人类在梦里到底有没有意识啊？”
“算是有吧。”
“什么叫算是。”
“没有意识的话，也不会被噩梦吓醒了。”
“可是这是梦外的‘我’的意识导致的吧？”
“健一你这样很奇怪诶，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做了什么梦啊。平常什么事都无所谓的你居然开始问问题，而且还是这么古怪的问题。”
“没什么了，可能是我被附身了吧哈哈，你要小心哦。”
“......”
凉太并没有吐槽我的低级玩笑，瞥了我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沉默了。
我的确做了个很空洞的，也的确是个有人被杀的噩梦。梦里人的脸我已经完全记不清了。梦里的我是不是第一人称我也开始觉得模糊了起来。我想应该是吧。梦里的我一直跟在一个人的身后，那个人走路时喜欢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外一只手一直在模拟弹钢琴的手势。他的手指很长很细，皮肤的颜色我也不确定和正常人是不是一样。为什么说是他，因为至少从背影那宽大的肩膀，我不会觉得会是一个女性。我们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着，我一直看不见他的正面，我也一直努力想走得快一些到他面前回头一睹他的真容。可是我做不到，我无法控制梦里的自己和自己梦里的别人。就在我一心先要超过他时，我听到了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醒了后来寻找我吧。”
寻找他。怎么寻找，说到底我没觉得他是个人类。对于不相信超自然的我来说更加不可能会找得到这样的生物了。然后他回头扔给了一个人类的头颅，我因为条件反射想去接突然飞过来的东西所以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个头上，接着我就被吓醒了，虽然他的确回头了，但是最终我都没有看见他的长相。我的确是被那个头颅吓醒的，因为我总觉得我在哪儿见过那张脸，那个交杂着愤怒、疑惑和最后一丝绝望的表情。
在哪儿，见过。
“健一，快点啊，老头的课要来不及了啊！我可不想被他留堂挨批啊！”
凉太口中的老头是教我们大学一年级秋学期《中小企业论》的渡边先生，因为他就是一位满头白发，古板且脾气古怪的老人，所以私底下我们都直接喊他“老头”。
“哎哟，我还没弄完！你可以自己先去啊。”
我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就被凉太催着拉出寝室门，满脸心烦地穿着鞋。
“人家不想一个人寂寞地走路嘛。”
“你真的没问题吗，这里。”
我指了指我的太阳穴。
“健一你每天洗头对头发其实不好的。”
“我头发油，而且我洁癖，所以我会嫌弃自己。”
“真是严格得奇怪。”
“那真是谢谢。”
“如果这是夸奖的话。”
我向凉太白了个眼，他也举起双手笑着没再说话，追着我我一起小跑冲向教室。
“我可能杀了人。”
我一边拿出笔记本一边淡淡地说道。
“诶？！”
凉太惊愕地拍了一下桌子。全班“唰”一下全望向了我们。
“嘘！！！你是笨蛋吗！我还没说完呢！”
“普通人听到都会吓一跳的吧！”
我们向看着我们的人一一点头示意抱歉，并压低了交谈的声音。
“我只是说‘可能’啊！”
“你今天怎么了啊，说话都不像平时奉行‘智商措辞’的你。”
所谓“智商措辞”是我在大一春学期时因为受不了那些出口便是脑子一想就是错的、不合理的、惹人笑话的话，以至于让对方觉得智商被侮辱的大脑停机的现象，所以喊出“你们说话用不用脑子啊”这样的话，被凉太称为了“智商措辞”，也因为这个，我至今几乎没有朋友。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为什么我身边不能聚集所有脑袋好使的人呢。
“你不是问我做了个什么梦吗，我梦见我手里接着一个人类的头，而且我觉得我认识这个头的主人。”
“第一，这只是在你梦里。第二，你梦里的意识是可以随便给人物设定的，所以你不一定认识。第三，就算你认识，也不代表这个主人死了啊。”
“啊，你说的有道理。”
“健一，你到底有没有事啊，以前这样的对话应该都是你对我说的啊，现在在我看来你说这些话真的没有脑子。”
“不，好吧，可是我...”
“那边的两个，安静，上课了！那么多话想说就出去说！”
渡边先生不知不觉已经在讲台前站着了，用他的指点投影屏的木棒指着我们，眼神还是那么凶煞。我和凉太立马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凉太说的三点的确是没错的，可是我强烈的感受到头的主人的确是死了的事实。为什么我这么确定我本身没有任何头绪，总之对于人已死的自信我丝毫不想去质疑。
那这样的话，我可能在某种我无法认知的意识下，真的杀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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